我陌生的父亲(二)——“心中的父母”有奖征文选登()
(河北省盐山县唐银鹏)
(作者)
(作者和父亲)
年10月,我经历了我人生中最大的一场劫难。在工厂施工时一次意外,我被砸伤。全身多处骨折器官受损,经过多次手术,总算保住了一条命,在病床上经历了一段漫长的岁月。
这期间最令我意外的是我接到了一个电话。
“您好,您是哪位?”
对方沉默了好一会儿:“我是唐秀……”
我觉得大脑一下子当机了,接下来他说了什么我都不记得了。消失了将近30年的父亲。那个会跟我“顶牛”“掰手腕”陪我看星星的父亲;跟我说天大地大,有爸在,什么都不怕的父亲!却不声不响消失了30年的父亲;这个让我充满了幻想的男人啊……
双方又沉默了好一会儿,却又一同开口。
“你过的还好吧……”
“你的伤还痛吗……”
又是一会儿沉默:“儿子,原谅我,对不起……”
挂了电话,我的手却一直在颤抖,从来不哭的我模糊了双眼。委屈、不解、怨恨,各种负面情绪纷沓而至。我不知道怎样面对他,他是陌生的,他又是最熟悉的,甚至他的声音都带着儿时的记忆。
我想看看他是不是一如当年一般高大威武?是不是我冷了,会把衣服脱给我?是不是那个在星空下最能给我安全感,给我讲故事的男人?心里一直有个声音,一直在说他是一个没有感情,没有责任感的人,他不配做一个父亲……
一整天我都没有说话。被护士誉为最乐观的人,那一天沉默了。因为全身多处骨折,在病床上躺了两个多月的我没有被生活吓倒,没有被疼痛打倒,那一天我却觉得一切都是灰色的。但是似乎又有一些宽慰,而立之年,病榻之上,又有爸爸亲近我了,有了一个靠山,有了梦想中想见又见不到的人……
(志愿者唐银鹏)
回望30年,一个懵懂的少年,在没有父爱的环境下,一步步走到现在。其中的艰难困苦,被人鄙夷的目光,唯有我自己知道。从自卑、自闭到坚强地茁壮成长,那份坚强与倔强都像传说中的爸爸……我现在也是一个父亲,一双儿女的父亲。我知道父爱是我多么或缺的情感,所以病床上我也没有放弃,我是最坚强的,因为儿女在等我,我也想念我的儿女!
我不恨父亲,也许他有自己的苦衷,生活中又有哪个人可以做到十全十美,没有遗憾,长辈们总有些不得已的原因。作为儿女,我不会有恨,也不该有恨,起码我知道我的父亲还在,父亲还能在我的至暗时刻来看望我,慰籍我!
经过几次沟通,我和父亲的关系有所缓和。说话也不再是沉默,身体一天天好转,四个月后我出院了,通过聊天,我知道父亲远在千里之外的东北老家,由于休养期间身体还没有康复,很多事都干不了,我最想的就是去东北看望老父亲,看看许久未见的那个老人。
不久后,我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乡,见到了老父亲。是的,他老了,儿时记忆中那个高大的东北男人不再高大,两鬓斑白,走路偏颇,一个佝偻的小老头。再见到他变化太大了,我都不敢认了。父子间又是好一阵沉默,他始终是个不善表达的人,话也不多,但我看得出来他的关心。听邻居说我人还没到家,他却一宿没睡觉。天没亮就起来去早市买菜,准备吃的,站在门口等待,一上午就为看见多年不见的“大儿子”。
后来我慢慢了解到,当年因为父母情感纠葛,父母分离。我们姐俩跟了母亲,父亲外出广州打工被骗入传销组织,从此失去了联系。后来父亲辗转回到东北老家,可是,母亲和我们因为生活拮据,不得不外出谋求生路。这一走就是30年离别,后来父亲也打听到我们的生活状况。那时候我已经在沧州盐山这边落地生根,孩子都几岁了,生活的也不错,可是父亲只是靠一点养老金勉强度日,他不愿意给我们增添负担,所以一直没有联系。直到我出事住院,他听说了心急如焚,这才给我打了那个“突然”的电话。其实我不知道的是,我住院期间父亲突发脑血栓,多亏送医及时,捡回一条命,但是也落下了后遗症,原来英挺的身材走起路来却是一瘸一拐的,可是我们见面时他从来没有说过,而且把多年的积蓄都拿给我治病……
我们心里都是百感交集,世事无常,很多事不是我们心中想象的那样糟糕,也不是我们幻想中的那么美好,总之我释然了,多年来心中的一口浊气吐了出来。父亲还是那个样子,我还是那个依偎在父亲身旁一起看星空的男孩儿,东北老家的星空还是那么璀璨……
就这样,我和父亲相认了,这个老头不在那么陌生,以前我总觉得自己是个无根的浮萍,飘来飘去的。心里也总是空落落的,以后不会了,我在东北老家祭拜了爷爷奶奶的陵墓。父亲领着我在东北老家生活过的街道,住过的房子,爬过的山,走过的桥游了一遍!我觉得幸福就是——家人,还在身边!
由于我的身体一直没有恢复,而且被评为四等残疾。身体限制了行动,以前的公司也不再雇佣我了,丢了工作,四处碰壁几次之后,我也有些心灰意冷。就在我无助之时,父亲又给我出了一个主意:东北老家小兴安岭的山野珍馐,自然美味数不尽数。为何不拓宽一下思路,做特产生意。我听后眼前一亮,对啊,自从工伤事故住院以后,我深知身体健康的重要性,何必一条道走到黑!就这样,我告别干了20年的管件行业,开了一家塔他拉“松溪山货庄”,主营东北特产滋补品,降三高食品等。
父亲拖着年迈的身体给我联系货源,跑渠道。他衰老的身体却比我还积极,什么事情都想到我前面。把以前一些做过生意的经验和这些东北山野特产的知识孜孜不倦的传授给我。
我跟父亲的一生波澜不断,但是我们都未曾彼此放弃。父爱是一座山,沉稳厚重,永远都不会变。能孝敬父母的时间是一日一日地削减,如果不能及时的行孝,会徒留终身的遗憾。如果没有办法把握住与父母相聚的时间来孝养他们,等想要报答亲恩的时候,为时已晚。父母永远不会做对不起子女的事,我和父亲将近30年未见,彼此的牵挂使我们的情分一生相连,血浓于水,这就是我的父亲,“陌生”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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